沙日香：从女商人到新义州特首

　　在沉寂了两年之后，朝鲜开始着手继续推进新义州的建设事宜。而取代曾闹得沸沸扬扬的第一任特首杨斌走入人们视线的，是一位祖籍中国山东日照、曾在美国从政、出生在韩国釜山的“神秘女商人”。

　　“新特首”走向前台

　　新义州连同它的特首的出现，从一开始就处在世界舞台的聚光灯下。

　　当2002年9月欧亚集团的杨斌第一次以“特首”的身份召开新闻发布会介绍开发新义州的种种举措时，一位中国记者形容自己彷佛“每分每秒都处在梦中”。新义州实施三权分立的政治体制，极为优惠的税收（只上交14％的所得税）和人口自由流动的免签证政策。这与还处在高度封闭状态中、配给制盛行的朝鲜其他地区所构成的反差实在太大了。如果说朝鲜的开城工业园类似于中国的经济特区深圳，那么新义州就接近于香港了。

　　不过，杨斌带给人们的梦幻感觉没过10天，他就因为逃税、欺诈等多种违规经营的罪名被羁押拘留。2002年11月27日，新华社有报道称，杨斌因为涉嫌“虚假出资、行贿、合同诈骗、非法占用农用地”等经济犯罪活动被正式逮捕。将近8个月之后，辽宁省高级人民法院做出终审判决，杨斌被处以有期徒刑18年，罚款230万元。

　　在杨斌被捕后，朝鲜的对外经济合作推进委员会以集体领导的形式取代了杨斌的个人领导。而新特首的任命，一度也引起外界的揣测。其中有两个引起重视的人选是韩国前总理朴泰俊和澳门赌王何鸿燊，不过都遭到本人的否认。

　　沙日香（juliesa），最近闪亮地映入国际社会的视野，但事实上，从新义州特区构想的发端，到后来关于特首候选人的议论猜测，她一直扮演着重要的角色。从去年8月底开始，她逐步走向前台。

　　1992年，沙日香当选为美国加州富乐顿市议员。1993年，她应邀访问朝鲜并与朝鲜的高层建立了良好关系。沙日香接受凤凰卫视采访时说，“1993年我还在美国担任议员的时候应邀到朝鲜访问，当时我就住在金日成将军的别墅里，与他交谈了很久，听到他们对很多问题的观点。也从此认识了金局长（朝鲜的国家安全局长），我也曾经向金局长提出过一些关于建立新义州特区的想法。”尽管沙日香与朝鲜方面一直保持着良好的关系，但她一开始并没想过去朝鲜当长官。朝鲜方面不断与之接触，最后她决定出马竞选这个职务。不过沙日香披露，她只是6位候选人之一，据她称，朴泰俊和何鸿燊也进入了朝鲜政府的视线。

　　拖了近两年之后，最近，为落实新义州特别行政区的开发计划，朝鲜当局有了一系列新的动作，其中包括成立全权负责新义州特区运作的部级机构——民族经济合作委员会，并启动了任命特首的准备程序。据公开的报道，朝鲜政府将沙日香提名为新义州特区长官并于今年年底上任。由此，沙日香正式从幕后走向前台。

　　神秘的女商人

　　尽管沙日香曾担任过美国加州富乐顿市的市长，但是要找到她的相关背景资料却颇为不易。山东日照市政府网站对她有一个词条式的介绍：沙日香（女），美籍华人，祖籍东港区。生于韩国釜山市，任美国加州富乐顿市议员，并已连任该市议员，两度出任该市市长，富资集团总裁。多次回乡为日照招商引资，积极支持日照的经济建设，1994年被聘为日照市政府经济顾问。

　　根据去年《亚洲周刊》报道，沙日香出生在韩国华裔家庭，毕业于釜山东亚大学，主修国际政治，曾在釜山中文中学任教。她精通中、朝、美三国语言。祖籍中国吉林省的沙日香，在家中排行老大，有一弟一妹。父亲沙宝珍是辽宁丹东人，母亲则是山东日照人，夫妇曾在釜山经商。1973年，沙日香赴美就学，毕业后在洛杉矶从事房地产中介业务，随后又在洛杉矶迪斯尼乐园附近经营了几家名为“中国娃娃”的中式快餐连锁店，并取得了成功。

　　不过，有报道称，沙日香的业务主要集中于中国和韩国，其在天津的项目仅水上部分面积就达3000亩。《财经时报》记者援引天津市侨办一位官员的话说，沙日香是想在天津北辰区投资，但因不合天津市政府的建设规划，其投资计划已经停止。

　　沙日香并不满足于在商场上的春风得意，她积极介入政治并成功地进入美国的主流社会。她所在的富乐顿市是个面积只有22.3平方英里、人口13.15万的小城市。1992年她当选富乐顿市市议员，成为该市40余年来第一位亚裔议员，时长8年。1994年12*经过激烈竞争，她进而当选富乐顿市市长。她的当选，不但华人社会引以为荣，就连当地韩文报纸都以很大篇幅来报道这一消息。

　　沙日香在仕途上并非一帆风顺。虽然亚裔占了富乐顿市人口的16％，为当地的第三大群体，但她仍然要面对市民和政客的责难。语言问题就曾是她面临的困难之一。据报道，富乐顿市一家学校曾指责她这样的少数民族后裔说英语有严重口音，会妨碍政府工作。她还受到过当地居民的公开责难。

　　沙日香在中国的活动，主要集中在天津、丹东和日照，以至于有报道把她称作“神秘的女商人”——她拥有雄厚的财力，在中国、美国都有很深的渊源，又属于“韩侨”——这样的身份是朝鲜当局所乐于接受的。对于处于困境中的朝鲜来说，急切地希望以新义州为窗口，从外界获取资金、改善和外部大国的关系。沙日香在语言、文化沟通方面没有问题，又有着管理城市的经验，并与中美这两个对朝鲜有着决定性影响的大国有着密切的交往，成为“新特首”的热门候选人自然在情理之中。

　　她的理想与新义州的未来

　　新义州特首的职务虽然令人瞩目，但也确实是一块烫手的山芋。朝鲜问题的分析家指出，朝鲜目前工厂开工率不足50%，粮食等生活必需品严重不足，由于本国经济困难，开发新义州几乎无法依靠朝鲜政府的拨款，完全依赖于外界。沙日香计划先制定“新义州特区开发规划”和“外资吸引计划”，在近期内访问平壤，向朝鲜领导人金正日提出报告并获取最后的批准。

　　在沙日香看来，“新义州特首最头痛的问题是资金”。朝鲜战争后，朝鲜的原有工业设施大多迁入山区和山洞备战，原本以轻工业闻名的新义州目前经济萧条。2003年8月曾有报道说，沙日香在同辽宁丹东的官员会晤时宣布要逐渐向新义州特区投资40亿美元。事实上光靠她的这40个亿显然是不够的。

　　在谈到这个问题时，沙日香说：“新义州比较贫困，投资是最头痛的问题。比如说基础建设，铁路、公路、供水、供电、机场，这些五年内大概需要200亿美元，都需要从外面找。现在首选是美国，我会去国会演讲，让大家知道朝鲜搞新义州特区是一件有意义的事情，在美国会借一些再要一些。中国、韩国会不会投资，现在很难讲。不过一定要强调的是，这些钱是以新义州的身份借的，还钱也由新义州特区来还，与朝鲜政府没有关系。”

　　对于新义州和朝鲜中央政府的关系，沙日香坚持自主管理的原则，涉及到政治改革的问题时她坚持与中央政府保持一致。沙日香说，新义州是朝鲜的国土，但是一定要独立出来，要有自**，否则投资商会觉得不安全。但是，“它与深圳不一样，深圳是经济改革，而新义州会触及政治上的东西，关系到的是国家利益。如果我就任特首，我会定期向朝鲜政府汇报工作，但我希望不要受到干涉，也不希望朝鲜把驻军搞到新义州境内。”

　　至于政改问题，沙日香说，“现在政治上还要保持一党专政，不会政改，太危险。我的任务是要把新义州的经济先搞好，巩固后再改革政治。至于以后会不会把新义州当成政治改革的试验田，这个还要看平壤。”分析家判断，新义州的三权分立制度、高度国际化的管理体系能否在新义州较早实现看来还是一个未定之局。

　　沙日香把担任新义州特首看成是自己人生最大的挑战。但有学者尖锐地指出，在整个大环境处于封闭的状态下，想在一个真空试验田里搞改革无异于空中花园。事实上，外国投资者不仅需要考虑投资的回报，也要考虑资本的安全。如果在新义州这样一个孤岛进行大规模的投资，虽然可以享受到比较高的税收优惠和自由的资本流动政策，但新义州毕竟是高度封闭的朝鲜国度的一部分，它的政治和经济命运最终还是要听命于中央政权，这不能不引起投资者的担忧，并对新义州的发展构成实质性的威胁。

　　但沙日香对新义州的发展持非常乐观的态度。接受凤凰卫视记者采访时，沙日香描述她理想中的新义州“应该是老百姓都有工作，都能够接受很好的教育，基本上是个小康社会”。虽然新义州的基础很差，但是，“它是一张白纸，反而会比较容易建设起来。而且我发现朝鲜人受到了很好的教育，对国家非常忠诚，我们会经常在媒体上反复灌输这样一种思想：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我想他们会很快接受的。中国改革开放20多年了，有很多经验可以借鉴。中国这么大一个国家都成功了，新义州也是可以成功的。”

　　20多年前中国开始进行零星的改革尝试时，朝鲜把中国看成是一个走上了背离“社会主义道路”的“修正主义国家”。但今天，新义州特区的改革甚至没有走中国式的渐进道路，无论是杨斌还是沙日香，他们眼中未来的新义州不是深圳，更象香港。